因为,与2007年夏天的我自己有关 (评论: Cycle Hit 1997-2005 Spitz Complete Single Collection)
有一些音樂會和你某一段生涯形成隱秘的聯繫。像是在那個時間那個光景,你注定遇上那段旋律,那把聲音,那個風格。比如高中時鄭秀文的《ARIGATOU》 和徐懷鈺的《誓言》,大學裡蕭亞軒《我們的寂寞》和孫燕姿的《一樣的夏天》,又比如,2007年夏天,這個SPITZ的這張精選集。
6月,我終於看了動畫片《蜂蜜與四葉草》。摩天輪,藍色天空的亮白色月亮,水流動著的多摩川,夏夜蚊子的氣息。青澀戀情的執著和無望,友情的溫暖,面對未來的躊躇和茫然,記憶裡的確鑿和留戀,所有對幸福的嚮往。
如果,那個時候我不是剛剛在表白之後被拒絕,如果我不是暗懷著生平第一次有質感的愛戀,任它脹滿了我整顆心,任它固執地堅持自己存在的意義,即使 被拒絕仍然不肯回頭地愛著,如果不是那個時間點的我,想必不會為這片子哭那麼久。哭得肝腸寸斷,哭得欲罷不能,哭得想抓住誰拼命地搖,說你能不能明白能不能明白,為什麼我們要這麼這麼辛苦,為了那也許從來不會屬於我們的一個人,一點愛,把心都掏掉。
Spitz的聲音總是在那些讓人心酸的場景和對話後悄悄響起來,很涼,很清澈,多摩川的水似的。悲傷而又溫暖健康。所有的外物退後,再退後,那些簡單的,內心的聲音推前,再推前。我喜歡你。想一直跟你在一起。不能和你在一起,我非常難過,說不出的難過。僅此而已。
7月Quebec的天空很高很藍,傍晚快到達montreal的時候有寬寬一道彩虹。一路驅車奔波的我們有些瞌睡。還有一個小時車程,我換上了這張音樂。 東邊雨雲西邊晴的夏日天氣,彩虹就像在路邊那片草地對面,清清楚楚看得到它接地處的光影。 spitz的節拍一下一下打著,我睏意全無,一路順利安全到著。後來問他,他說並不喜歡,我有些失望,原以為他也是因為這新鮮美好的音樂才抖擻精神,好好 開到目的地呢。那幾天的加拿大之行,並未告訴任何人。偷情似的出逃到彼處,每一天都有滋有味。 ottawa下午的農貿市場,montreal晚上酒吧雲集的情調小路,quebec city高低錯致的歐陸風格,都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兩個人的經歷。
8月,9月。我時常在早上出門的路上找出Spitz來聽,彷彿他們的朝氣可以幫我清醒,讓我有信心面對這新的一天不沮喪不洩氣。有時在兜風時也會聽,有年 輕氣盛的感覺,彷彿一切都還在手裡還好把握。晚上趕去朋友那兒或有集體活動時也可以聽,讓它陪著我趕去下一個地方。只要在路上,只要需要打起精神,這時奔 忙和緊張會萃取他們音樂里活潑昂揚的那部分要素,突然可以勵志起來。
即使如此,仍然會突然錯愕,繼而流淚。 Spitz清淡的聲音裡,總有一點優柔寡斷的憂傷,像是青春不知道該怎樣是好。一顆流星,水色的街,追夢的蟲子,楓,冷冰冰的臉頰,螢火蟲……我在我自己 的一花一世界裡看到這麼多細小而美好的事物,我如此渴望與人分享。我看到每一個亮圓的滿月時,都想要告訴你,我遇見的每一個微笑的人,都想要你也知道。早 上醒來冷得讓人不想起床要縮回被窩的空氣,晚上睡前讀到的讓人感動的小品,我曾經習慣獨自撐起的整個生活的全部細節,都希望你了解並參與,甚至不介意為此 改變。如果沒有永遠可以讓我選,那我該拿我這已經為你淪陷的青春怎麼辦。
我們不會永遠年輕下去。漂泊有一個也許就在不遠處的盡頭。在那之前,我可以選擇一個人生活,或者交遊在人群之間,或者守著他,直到他離開。我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那個聲音裡的SPITZ聽起來可能心中藏著同樣的困擾。我們心中都有很多很多的愛,固執得自己都改變不來,即使愛上的是陰差陽錯不得正果的人,即 使愛上的是內容枯燥幸福總比煩惱少的生活,也執著。在被錯誤和失望一次次欺身而上的時候,在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和整個世界都如此謬誤的時候,在求解被告 無解深陷不可救贖的時候,仍然珍惜著自己的感覺,堅持著自己的感覺,宣洩著自己的感覺。就像SPITZ那樣,聲線有一點孱弱,情緒有一些失意,卻撥著自己 的琴弦,唱著自己的聲音,喊著,這是我的青春,這時我青春的權利。
就讓我堅持一次。因為這煩惱總比幸福多的生活,是我全部的所有。
2007年夏天。我的SPITZ,我不為人知的隱秘生活。